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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联模式:复刻美国芯片
苏联早已解体,而现在俄罗斯连最基本的科技产品都不能自己生产,今天,我们很容易低估当初苏联的实力。
美国刚刚搞出集成电路,苏联就有了。苏联物理学家不但对集成电路有原创研究,而且还分享了诺贝尔物理学奖。美国是1958年实现对集成电路的光刻量产,苏联在1962年就模仿成功。
当时苏联领导人非常想超越美国,你美国有我就得有。既然美国在搞芯片,芯片又对武器如此重要,苏联得全力以赴搞芯片。
1962年,在莫斯科郊区建一个半导体城。苏联科技人员极为振奋,但是他们被绑住了手脚。上方的要求是1:1复刻美国芯片。美国怎么生产,我们就怎么生产。甚至既然美国用的单位是英寸,我们半导体城里就一律用英寸。
首先芯片必须大规模量产才有利润,而要量产,你必须得有可靠性。
美国任何一个芯片制造商都不是独自制造芯片,可靠性依赖其他公司的支持。你需要光学、化学、材料、机械等等各方面的高科技公司做配套。
而且光美国公司还不够,还需要德国、英国、法国这些国家的先进工业一起帮忙,才能批量生产高规格、高质量的芯片。
苏联没有那些配套公司,芯片生产的质量、纯度都不行。再者,芯片生产过程中有很多所谓“内隐知识”,是你在现场上手你就知道、但是没有写在纸上的各种小窍门,这些东西苏联是没法抄的。
这也是为什么今天的美国不能直接复刻一个台积电。
更何况芯片的发展速度是按照摩尔定律来的。
苏联模仿美国模仿得再好,也只能模仿去年的技术:这一代还没整明白,下一代就出来了。苏联科学家和工程师没有任何自主创造的空间。现在还有谁记得苏联的半导体。
福 卡 智 库 02 日本模式:加入这个圈子
美国的半导体行业是一个以硅谷为核心的圈子。日本策略是加入这个圈子。
当然,日本能这么做是因为它有一个地缘政治上特别有利的条件。二战之后,出于跟苏联对抗,美国需要在亚洲扶植日本,保障在自己太平洋的战略存在。
美国战略家的逻辑是如果不允许日本加入欧美经济圈,日本就有可能倒向苏联或者中国,而那是美国所不能接受的。所以美国邀请日本加入自己的经济圈,允许日本学习美国的先进技术。
索尼创始人盛田昭夫早在1948年就意识到晶体管的潜力巨大。
1953年,他到美国直接拿下了生产晶体管的许可证。当然索尼只能生产落后一代的芯片,但是你能看出来,美国对日本基本是不设防。但日本并不打算跟美国竞争芯片业务。日本专注于把芯片用在日用品上。
索尼的研发是怎么把晶体管用于助听器和收音机。索尼第一个重大的成功产品就是晶体管收音机,第二个特别成功的产品是手持式计算器。
所以日本的半导体产业跟美国基本上是一个共生的关系。美国生产最先进的芯片,日本生产稍微落后一点的芯片。美国有强大的军工市场,日本则擅长消费者电子产品。
日本做芯片做得理直气壮。不用偷技术、不用抄袭,直接拿许可证,而且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生产芯片销售额的10%交给几家美国公司做专利费。日本政府还允许像德州仪器这样的美国公司直接到日本建厂。
这个共生策略非常成功。日本经济高速增长,两国的产业绑在了一起。
福 卡 智 库 03 东南亚模式:给美国公司代工
日本依靠美国,但日本都是自己做自己的产品;而东南亚则是给美国公司代工。
芯片的生产并不是完全自动化的,尤其组装环节是个费事的体力活,需要很多工人。
最先想到的地点是香港。香港当时的每小时工资只有25美分,相当于美国平均水平1/10。仙童公司先在香港办了个芯片组装厂试验一下,结果发现香港工人不但廉价,而且非常好用:他们能忍受单调的工作,生产效率比美国工人要快一倍。
紧接着其他公司就也到香港,进一步又到了中国台湾、马来西亚、新加坡、韩国,这几个地方一个比一个工资低,而且工人都很好用。
那一系列的芯片代工厂,打下了后来东南亚代工产业链的基础。当时是60年代,美国在越战中失败,正要从东南亚撤退。新加坡、马来西亚的经济很差。
这时候美国芯片厂进来,是一举数得。
一方面给工人和进城的农民提供了一份相对来说很不错的工作,稳定了人心。
另一方面,东南亚就此加入到美国的产业生态之中,都跟美国绑在一起,等于获得了地缘政治的安全。美国也不愿意失去当地的盟友,更何况这里面有实实在在的经济利益。所以一拍即合,代工业务越做越大,一直延续到今天。
这三种“后发”模式的成败,跟地缘政治非常有关系。
一个选择是模仿美国,像苏联那样,美国有的我都要有,我独立自主另搞一套,做第二个美国。苏联失败的根本原因是已经有第一个美国了,你模仿是没有前途的。
另一个选择就是加入美国产业圈,找到自己独特的定位。其实难道苏联就不想加入美国产业圈吗?恐怕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国际政治往往优先于国际贸易。
而对日本和东南亚来说,这条路恰恰可以走通。在政治上,美国需要日本,东南亚需要美国;在经济上,日本需要美国,美国需要东南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