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上海将在新时代、新元素风起云涌勾兑中海纳百川、兼容并蓄出一个超越海派文化,以时尚为标识的新城市文化。
此前的《为什么要超越海派文化?》一文中,已经论述了,无论是外部宏观背景还是自身体量升级都要求上海超越海派文化,但无奈上海历史太短、现实太窄,不仅追溯历史自然沉淀不得,收敛当下各类文娱活动不能,且若参考其他文化不是太嫌其本身现代性、文化性缺失(京派、港派文化),就是唯恐其抽离大众化土壤(创新文化)。
上下求索却无迹可寻,上海文化品牌究竟是什么?
四大深层坐标及基本变量
“文化是一种气质,既深深植根于传统文化的沃土中,又与当下的现实生活紧密相连”,脱离历史和现实去寻求纯粹的本土文化不可能也无益处。
毋庸置疑,收敛上海文化品牌必然回归上海的现实土壤,即地缘、国家、经济、社会四大深层坐标及基本变量。
一,独特的地缘优势天然决定上海对外是对接世界的桥头堡,对内是长三角的龙头。
上海濒东海,襟长江,带太湖,控苏南而引浙北,依托我国最大腹地面积,贸易范围可深入内陆千余公里,辐射面积尤其广阔,大部分区域同时落在“一带一路”和长江经济带的战略范围之内,境内港口吞吐量之巨,自2010年起,上海港集装箱吞吐量已经连续8年问鼎全球第一,当之无愧是对外开放、对内辐射的枢纽节点。
二,在国家战略统筹中,上海是承担国家战略的重镇,朝向世界卓越城市跃迁。
无论是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为全国改革开放创造1/6的财政收入,还是90年代以来浦东从“一片农田”到“东方曼哈顿”以龙头带动长江三角洲经济崛起,或是在近5年内,自贸区建设、科创中心建设、司法体制改革、教育体制改革等轮番上阵,上海历来肩负国家战略任务、是改革开放排头兵。
在新一轮改革开放中,上海充当战略制高点,向“卓越的全球城市”发力,既是历史的延续,也是国策纵深发展的选择,“三项新的重大任务”的部署即为实证。
三,从经济形态演变来看,上海是体验经济先行发展、开枝散叶的主场。
1992年起的产业结构调整,开启了上海经济 “退二进三”转型,促成服务业发展锋芒毕露,2018年上海第三产业增加值为22842.96亿元,增长8.7%。第三产业增加值占全市生产总值的比重为69.9%,比上年提高0.7个百分点。
根据“制造业——服务业——体验生产”的市场经济演化路径(托夫勒《未来的冲击》),上海显然正处服务经济向体验经济更替的阶段,加之开埠以来中外、南北的碰撞与交汇衍生出无可替代的开放性与包容性,本就携带强调个性化、独特性感受的体验经济的基因,天然促成体验经济萌芽、进化。
四,从社会结构组成分析,上海是老年+年轻双重叠加的城市。
一方面,上海是“长寿之城”,在1979年率先步入老龄化社会,至今60周岁及以上的老年人口占上海户籍人口已突破33%;另一方面,上海又是年轻移民最多的城·岁(2011年数据)。
综上,上海既是对接内外、融通南北的地缘枢纽,又是承接国家战略的核心节点,还是体验经济自由生长的肥田沃土,更是年老与年轻两种气质交叠的社会场景。
未来将定格在时尚
究竟需要怎样的城市文化气韵来支撑这个如此复杂、混搭的城市?
从一定意义而言,上海文化品牌标识是经过阶段性意识诠释、能为彼时社会所理解,并在与世界交流中不断变化和完善的,正如上世纪20、30年代风光无两的海派文化是1843年上海被动开放以来,对苏浙文化、西方文化各派别兼容并蓄的历史性收敛。
而如果说,海派文化的成形关键在于勾兑+历史;那么如今面对上海主动的更高水平开放,重塑上海文化品牌的过程则依赖勾兑+未来。
具体而言,四大坐标下上海城市构成前所未有的复杂,既正值经济形态更迭,又面临社会年龄结构对冲,需要上海融通、勾兑各种相关变量;
与此同时,四大坐标又描绘了上海地位前所未有的重要,其站位不仅是长三角的龙头,更是承接国家战略的全球性的引领城市,客观要求上海登高望远把未来畅想纳入城市轮廓,培育可成就上海不断创新、为未来提供新发展台阶的文化素养。
然而,“未来”这一概念尽管是文化哲学的重要一条,但本身作为品牌标识又离抽象理论太近、离市井生活太远,反倒可借由携着烟火气的“时尚”一词回归世俗社会。
区别于上世纪30年代的上海以舶来品为时尚,如今“时尚”有了新解——正是对历史与未来的调和、勾兑组成了“时尚”的内涵与外延,既扎根历史长河中沉淀下来的既有文化基因,让历史照亮未来;又兼容凸显未来感的前卫元素,让未来引领今天。
概言之,上海文化品牌在6个关键字、3个关键词——海派、未来、时尚的演进中,在未来一定时间内将定格在时尚。
六大地标:六大难题与发展空间
以“时尚”为标识的上海文化,又将如何渗透、影响城市生活的方方面面?
事实上,一座城市的文化气韵,不能缺少空间载体——空间场景浓缩了一座城市的记忆和情感,传递着思想和价值,是最为形象、生动的城市文化的物质化表达。但问题是,上海最具代表性的本应传递城市文化内核的六大地标如今反倒成了文化建设中六大难题。
“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辩证地来看,眼下的六大难题也是未来的发展空间,是上海文化时尚之魂落地的现实场景:
一、半吊子的大世界。
历经百年风霜的大世界修缮过后似乎已无力重现“不到大世界,枉来大上海”的辉煌。尽管各“非物质文化遗产”展示手段和形式把大世界装点得华丽好看,却少了“中式庙会”+“西式嘉年华会”杂合你方唱罢我登场的百态花样。
事实上,与其滞留在过去中寻找上海的沉淀,大世界不如重拾时尚感与娱乐性,彼时有粉菊花、孟小冬的咿呀唱腔,当下更要有融合AI体验的新奇玩法。
二、寂静的苏州河。
苏州河曾是远东第一金融贸易中心,鼎盛时300多家工厂沿河而建,也因此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工业记忆——到1978年,苏州河“黑如墨、臭如粪”,叠加海运跟铁路的兴起,终于成了被遗忘的河道。
但殊不知历经几番环境密集整治,苏州河已然返清,何况苏州河横贯整座城市,资源要素充沛,东段“高大上”建筑密集,中段仓库创意满满,西段又是一派工业文教风貌,河上还有“桥梁风景线”(即“三段一线”)。
若加以勾兑可实现多处场景设置,M50艺术区的“巴比伦空中花园”即为一例,如此一来,当年熙熙攘攘的货船或可由游轮取代,重现喧嚣的河面,甚至与莱茵河、多瑙河的旅游盛景相媲美。
三、放空的南京路。
这条曾引领了近一个世纪中国消费潮流的大马路,正慢慢失去“魔力”,据测算,如今人流量(70万人/天)较刚开街时几近腰斩,尤其对于上海人来说,南京路的吸引力远在徐家汇、淮海路之后,仅为第五。
南京路重现“中华第一街”的风采,或在于找回街边场景式体验,营造沉浸感氛围、融合文化、理念、购物等为一体的展示空间,毕竟吹拉弹唱的街头艺人历来是南京路最鲜活的标识,正如从前永安百货阳台上的萨克斯“老克勒”吹响的是区别于冰冷钢筋水泥的情怀与温度。
四、阴影下的浦江两岸
黄浦两岸荟萃了上海城市景观的精华,一边是历史沉淀下的万国建筑群,一边是以“三大神器”(环球金融中心“开瓶器”、金茂大厦“注射器”、上海中心“打蛋器”)为首的现代化商业群,晚间霓虹齐放,道尽“不夜城”的韵味与浪漫。
但踩踏事件却给“夜上海”蒙上一层阴影,至此灯光秀暴露出软件滞后、硬件发展不充分、不均衡等问题。未来或唯有让安保措施、秩序保卫、应急管理等软件配套能承受两岸的流量,对冲未来硬件升级更新中的不确定因素,此时才能再现流光溢彩的灯光夜景,成为上海新窗口、新舞台。
五、被遗忘的青浦淀山湖(大观园)。
淀山湖文娱资源开发颇为尴尬,尽管环湖散落着朱家角古镇、东方绿舟、上海太阳岛等5个国家AAAA级景区,但影响力有限。事实上,淀山湖地区本就是长三角人大集合之地,何不搭台唱戏,造出一个长三角戏剧城?
伴着“风吹芦苇倒,湖上渔舟漂,池塘荷花笑”的怡人景象,让上海沪剧、话剧,浙江越剧、宁波滩簧,苏州评弹,无锡锡剧,安徽黄梅戏等在复刻梦中红楼的大观园竞相争艳,何尝不是一番别致的景象?
六、命运多舛的临港。
建城16载的临港新城定位历经几番变化(“集装箱吞吐港+贸易金融交易中心”—“依湖而建的宜居城市”—“借自由贸易试验区的东方”—“科创中心主承载区”),却深陷“空城魔咒”,迄今人口规模6.5万,不足“2020年人口规划80万”的8.2%。
破解临港难题或在于将自由发散的科幻体验植入临港城市基因,将其塑造成未来科技城、未来体验之都。
毕竟,科幻体验等探索太过“天方夜谭”,离商业化太远,于已成规模、寸土寸金的商业区难承其重,恰恰需要一个“无中生有”的地方去承载。
顺延索加的社会空间辩证法逻辑,城市与文化从来都是内在地彼此影响,待以上六大难题得解,这六大地标不仅仅作为上海“时尚”文化的容器,更将拓宽上海文化建设的空间,不断衍生这座城市的底蕴、厚度与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