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独立的种子一旦获得了滋养,就开始发芽和成长。最能分裂别国的英国面临分裂,真可谓风水轮流转,今天到“英”家!
7月24日,与美国总统特朗普“金毛”、“大嘴”如出一辙的英国新首相约翰逊入主唐宁街10号,成为英国“脱欧”以来的第三位首相。在其就职演讲中就表示,“一定会在10月31日前如期脱欧”,哪怕是“无协议硬脱欧”也在所不惜。
为彰显自己不惜代价“脱欧”的决心,约翰逊甚至在官邸挂上了一个“脱欧”倒计时器,这台倒计时器显示距离10月31日晚上23时预定“脱欧”时间还剩多少天,并精确到秒。
约翰逊的前前任卡梅伦发动公投,最终“临阵脱逃”;前任梅姨主导的“软脱欧”中间路线,也惨遭失败并导致其洒泪下台,“硬脱欧”派约翰逊能否作以了断还是悬疑。但不管怎样,约翰逊个人实现了人生的高光时刻。
民粹主义的又一次胜利
正如英国“脱欧”公投是民粹主义的胜利,约翰逊的上台同样是民粹主义的又一次胜利。
在“百年一遇大变局”面前,民众对建制派精英的“政治正确”套路厌恶已久,那些出言不逊、毫无顾忌、口无遮拦、有着桀骜不驯表现的政客被民众视为“救星”。
在北美,2008年金融危机引发了两个具有明显民粹主义特色的反体制运动——占领华尔街和茶党运动,而善于使用推特的特朗普“顺势而为”,紧紧抓了民众的眼球。
在欧洲,中东移民浪潮几乎“淹没”了体制内的主流政党;相反,曾经“体制外”的右翼政党则在选举中风生水起。
英国也不例外,不管约翰逊本人出身于纯粹的精英环境之下,在很多英国民众心中广受欢迎,并使其以66%的胜率获选。在此前竞选活动上,约翰逊说:“相信我,干这一行脸皮得厚”;首次以英国首相的身份在议会发表演讲时, 喊出“要在脱欧后30年内,让英国成为欧洲最繁荣、地球最伟大的国家!”这让高呼“美国优先”的特朗普顿时不再寂寞。
这就是典型的“民粹型领袖”,他们做这些事往往讨好了民众的欢心,所以获得了当选,或者反过来说,民众喜欢他们,便理所当然认为他们是属于老百姓的。
但事实上,在盛产投机客的时代,政客为抓眼球,投民意和民调所好;在盛行民粹主义的时代,政客又被民众运动拖着走,各派人士都把上台的政客当成自己思想的载体。
英国“脱欧”的经济危机
就英国“脱欧”而言,自公投之后,英国经济表现一直逊色于其他的发达经济体,2017年GDP增长1.8%,2018年GDP增长1.4%,连续创2012年以来最低增幅。
由于“脱欧”带来不确定,英国服务业的外国直接投资(FDI)损失高达25%。据普遍预测,约翰逊的“硬脱欧”会给英国经济带来500亿英镑的损失,并导致长达一年的经济衰退。
英格兰银行对“硬脱欧”可能造成的估计是,英国将经历比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更严重的经济衰退,可能将在未来15年内萎缩高达8%。
而更大的风险在于,英国国内对究竟是否脱欧、如何脱欧、脱欧谈判的议题与时间进度、脱欧的影响等问题争论不休,严重破坏了英国内部的社会团结、政治稳定以及国家统一,激发了苏格兰、北爱尔兰的“脱国”离心。
特蕾莎·梅在7月4日的告别演说中就警告称,若发生无协议脱欧,联合王国的四个组成部分将各奔前程。英国前首相戈登布朗日前也在媒体撰文称,“联合王国成立312年,如今命在旦夕,从没这么危险。”因此,与其说约翰逊是“英国第55任首相”,倒不如说他是“英格兰的首任首相”。
国家利益至上的必然
曾经,英国是分裂别国的行家里手,无论是在欧洲,还是在其殖民地专干制造矛盾、分裂他人的事,被大家熟知的巴以问题和印巴分治,即是英国一手制造出来的。
在前前后后打了一百多年的英法百年战争,英国势力被赶出欧洲大陆,这使英国意识到,想拿到欧洲大陆控制权绝非易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欧洲四分五裂下去,才不至于威胁到英国的存在。
基于这样的认识,后来的英国国王亨利八世的大臣沃尔西斯,就提出了英国要帮助欧陆竞争中的弱者对抗强者,而不必在乎弱者和强者是谁,这就是后来英国奉为神明的均势外交策略。
英国前首相丘吉尔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回忆录》中说:“英国四百年来的对外政策,就是反对大陆上出现最大、最富于侵略性和最霸道的国家”,英国总是“参加不那么强大的一方,同它们联合起来,打败和挫败大陆上的军事霸主,不管他是谁,不管他所统治的哪一个国家。”这段话就是对英国均势外交的最好概括。
即便当初英国加入欧盟,也不那么积极主动,给人以半推半就之感,受“光荣孤立”和大英帝国残存骄傲的影响,拒绝废除英镑,担心被同化。
因此,从某种意义而言,英国“脱欧”是国家利益至上的必然,因为欧盟一体化会因为英国率先“脱欧”而出现分裂。
但问题是,英国早已不是昔日的“日不落帝国”了,不复往日风采。更何况,独立的种子一旦获得了滋养,就开始发芽和成长,“硬脱欧”激发苏格兰、北爱尔兰和威尔士的独立风潮,英国或从“脱欧”走向“脱国”。
构成当下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的政治实体,分别是英格兰、苏格兰、威尔士、北爱尔兰四个部分,而且各自拥有相对独立的运行系统,拥有税收权和立法权,这也使得“脱国”具备了一定的条件。
最能分裂别国的英国面临分裂,真可谓,风水轮流转,今天到“英”家!
英国面临“脱国”
苏格兰闹得最凶
如今,苏格兰闹得最凶,在2014年就曾举行过独立公投,约翰逊甫一上台,苏格兰首席大臣斯特金就向他致信,呼吁进行第二次苏格兰独立公投。
事实上,无论在历史上还是在民族上,苏格兰与英格兰一直不对付。从公元9世纪到17世纪的800多年中,苏格兰一直作为一个独立王国存在,其间苏格兰与英格兰的杀伐恩怨也延续了上百年,好莱坞大片《勇敢的心》演绎的就是苏格兰反击英格兰统治的故事。
直到17世纪初,苏格兰国王詹姆斯六世同时继承英格兰王位,成为英格兰的詹姆斯一世国王,苏格兰和英格兰才形成共主联邦,但是在政治上依然保持彼此独立。在之后的一个世纪内,苏格兰与英格兰的关系又发生了在此难以详述的相爱与相杀,但最终历史的天平在18世纪倾向了英格兰。
英格兰经历光荣革命,经济发展迅速,在全世界范围内开辟殖民地,开始迈向世界霸主宝座;而苏格兰国内发生严重的农业歉收危机,向外开辟殖民地的“达连计划”惨败,几乎使苏格兰破产。
英格兰趁机落井下石,对苏格兰进行极限施压,逼迫苏格兰彻底屈服。1707年,双方签订协议,正式合并为大不列颠联合王国。无数次战争都无法征服的苏格兰,被英格兰以强大的经济实力合并。
也就是说,苏格兰被英国合并只有300年历史,而且保留了其各级政治机构以及教会和法律制度。
从民族上看,两地亦不相同。英格兰人是盎格鲁-撒克逊民族,在血缘上和德国的日耳曼人比较近,而苏格兰则是凯尔特人。
在英国“脱欧”问题上,苏格兰与其意见相左。2016年英国脱欧公投时,英国52%的人支持脱欧,而苏格兰62%的人支持留欧。苏格兰寻求从英国独立与苏格兰反对“脱欧”并不矛盾,因为“苏格兰想要独立地在国际组织、全球治理中扮演建设性的角色”,而欧盟正好是一个主权国家联盟。
可以说,英国“脱欧”为苏格兰“脱国”提供了契机。
北爱尔兰是英国另一个分裂基因。
北爱尔兰地区位于爱尔兰岛北部,作为爱尔兰的故土,爱尔兰人一直想收回北爱尔兰。
从上世纪七十年代,主张北爱脱离英国的天主教徒组成的“爱尔兰共和军”与愿意继续留在英国的新教徒以及英国当局之间的暴力冲突不断升级,这一冲突持续了将近30年,直到1998年《受难日和平协议》签订,暴力冲突和恐怖活动才基本停止。
但对英国来说,北爱尔兰是英国最早的殖民地,是英国在爱尔兰岛的根据地,也是英国控制和影响爱尔兰的基础,更是大英帝国尊严的象征,对英国有着特殊的意义,自然不会放弃北爱尔兰。
当年英国以移民、宗教、让北部六郡自主决定自己是否加入爱尔兰联邦等方式种下分裂爱尔兰岛的因,如今英国“脱欧”进程就卡在了爱尔兰共和国与北爱尔兰地区的边界问题上——这不仅关乎英国脱欧后北爱尔兰的经贸地位,也间接决定了未来英国与欧盟的陆地边界。
当前,在英属北爱尔兰地区与爱尔兰共和国之间长达500公里的边界线上,享有欧洲关税同盟和单一市场的人员、货物自由流动,而“脱欧”之后,英国将退出欧洲共同市场和欧盟关税同盟,这意味着,这条边境线将从目前人员、货物自由流动的“软边界”变成需要海关检查的“硬边界”,双方也将退回以世界贸易组织规则为准的贸易关系,这不仅将摧毁无数企业赖以生存的贸易环境,而且会重新激发民族主义者的情绪。
北爱尔兰新芬党就曾表示,“如果英国脱欧导致北爱尔兰被迫离开欧洲,英国政府就丧失了代表北爱尔兰人民利益的合法性”,不排除可能就与爱尔兰共和国统一的问题在北爱尔兰举行公投。
地缘、历史、经贸、民族等问题的交织,已然让北爱尔兰在归属问题上分裂,再加之牵扯到英国的国家主权与领土完整,稍有不慎就可能让战火重燃,让暴力与冲突“卷土重来”。
威尔士也难免心有戚戚焉
倘若苏格兰、北爱尔兰脱离英国,剩下一个威尔士也难免心有戚戚焉。
毕竟威尔士在历史上也曾闹过独立,被英国残酷血腥镇压而惨败,尽管威尔士成为英格兰王储的直属领地,后代英国王室都把“威尔士亲王”的头衔赐给王储,但被赋予崇高地位的威尔士依然在1997年通过公民投票决定设立自己的议会,在不久前威尔士还举行了第一次旨在争取独立的游行活动。
当苏格兰、北爱尔兰和威尔士皆上演独立风潮,联合王国分崩离析,最后只剩下英格兰,那么大英帝国的历史也行将终结!
2014年时任首相卡梅伦许诺举行脱欧公投时,恐怕无论如何没有想到,一个轻率的决定会把国家推到如此凶险的地步。
显然,民粹主义时代涌现的投机政客们,应民意和时代而生,却被民众拖着走,成为民众的尾巴,而非时代的引领,终非国之吉兆。